與其說白藍帝戰記（Brandy Senki）的音樂帶有一種「文化氣息」，不如說，他們正在創造一種文化。這份感覺，在《BRANDY SENKI》發行後的全國巡迴最終場的東京 Zepp Shinjuku 那晚，得到了最好的印證。放眼望去，台下擠滿了 Z世代的臉孔，他們用各自的風格駕馭著樂團周邊 T恤，甚至有樂迷說，因為憧憬主唱蓮月的造型，人生第一次染了金髮。雖然「魅力」這詞早已被用到爛，但在白藍帝戰記身上，你確實能感受到那股足以讓人信服的氣場。
這種氛圍從開場前就已開始醞釀。場內播放的 BGM 充滿巧思包括 SPITZ、Turnstile、Clairo、XG、PinkPantheress、Linkin Park、Nirvana 等等。這種跨越國籍、曲風的選曲，完美呼應了 Brandy Senki 的音樂根源與當下的品味。但他們從不多做解釋，大概就是一種「想知道？自己 Shazam 啊」的率性態度。從專輯封面致敬 Smashing Pumpkins 的《Gish》，到引用影集《The End of the F***ing World》，他們大方秀出自己的創作養分，卻又輕巧地閃過所有想定義他們的意圖。這種自由、不受拘束的姿態，正是他們最神秘的魅力。
燈光轉暗，音樂響起。隨著 Pixies 的〈Where is My Mind?〉，Bori、Minori、蓮月依序登台，三人像三劍客般帥氣碰拳。演出由〈春〉火力全開地揭開序幕，代表作〈ストックホルムの箱〉、以一段混亂即興開場的〈僕のスウィーティー〉接連轟炸。Minori甚至罕見地煽動著台下：「會唱嗎？再大聲一點！」全場在「ラララララ」的大合唱中徹底沸騰。當晚 Zepp 的音場極佳，Minori 沉穩厚實的 Bass line 與空靈的合聲交織，讓人不禁想起 Pixies 的 Kim Deal。
短暫問候後，〈The End of the F***ing World〉與〈Coming-of-age Story〉再度將觀眾拉入他們的專輯世界。成軍僅僅三年，三人卻已擁有不輸資深樂團的絕佳默契。Bori 畫著猶如美洲原住民戰妝的妝容，精準的鼓點與強大氣場，早已是現場的靈魂人物，台下「Bori！」的呼喊聲此起彼落。緊接著，〈Twin Ray〉的和聲、〈悪夢のような〉的鏡球舞曲感，再到向 The Strokes 致意的〈黒い帽子〉與〈水鏡〉（據說靈感來自〈Ode to the Mets〉），每首歌都像一個個獨特的篇章。
當晚最大的爆點，出現在蓮月的 MC 時間。「作為最終場，怎麼可能就這樣結束？」話音剛落，他們首度公開了新曲〈赤いワインに涙が……〉。以斑鳩琴為骨幹，融合了昭和歌謠的旋律與詞意，情緒濃烈得驚人。蓮月拿起平常只在演奏〈Fix〉時使用的綠色 Gibson，刷出一段憂愁的 solo，臉上卻掛著一抹篤定的微笑。
這首靈感來自法國作家莎崗同名短篇集的作品，是他們首度將「酒」的意象放入標題與歌詞，極可能成為樂團下一首代表作。這份歌謠的情緒，一路延續到下一首〈Musica〉。當蓮月唱出那句「等我能聽懂古典音樂時，你就願意嫁給我嗎？」的歌詞時，再次提醒了我們，Brandy Senki 是一個用日文唱搖滾的樂團，並將語言的魔法發揮到淋漓盡致。
最終，在〈Fix〉將全場情緒推至頂點後，蓮月抱著吉他倒在舞台上，畫面充滿張力，震撼全場。他們沒有唱安可曲，帥氣轉身下台，那份決絕，令人折服。
演出結束後，我在後台看到一個小學女孩與團員們的對話。因為 Brandy Senki，他開始學吉他，當晚，他請三人在自己的吉他背板上簽名。或許入選 Fender Next 是對他們的一種肯定，但更重要的是，他們成了某個孩子願意拿起吉他的理由。
同一個夏天，當 Liam Gallagher 在 Oasis 的重組演出上高喊「今晚我就是搖滾明星」的同時，在遙遠東方的舞台上，唱著「I wanna be a rock star.」的蓮月，或許也已經用自己的方式，成為了真正的搖滾明星。
文字：上野功平
攝影：Fukushima Yu
